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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前通讯!现实与幻想的边界在哪里?

创作者_1430104569215   2023-06-18 11:15:17

在幻想儿童文学中,有许多以冒险和趣味性见长的作品,像罗尔德·达尔的《查理和巧克力工厂》、林格伦的《长袜子皮皮》、刘易斯·卡罗尔的《爱丽丝漫游奇境》。这些经典幻想类儿童文学虽然各有特色,但基调上都是明快的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
【资料图】

安房直子,日本儿童文学作家。

但日本儿童文学作家安房直子(1943-1993)创作的幻想故事却以隽永的悲伤为底色。这种悲伤来自安房直子对已经消逝之物的向往——“对消亡了的、谁也看不见的东西,以及对弥漫在废墟之中的不可思议的色彩的幻想,吸引了我。”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安房直子本名峰岸直子,毕业于日本女子大学国文科。1969年发表成名作《花椒娃娃》,获第三届日本儿童文学协会新人奖,从此走上幻想小说创作之路。其中《狐狸的窗户》曾被收入1992年日本小学教材。

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,[日]安房直子 著,彭懿 周龙梅 译,上海译文出版社,2023年6月。

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是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安房直子童话集,全书包含7篇安房直子创作的童话,分别为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《黄昏海的故事》《谁也看不见的阳台》《小小的金针》《来自大海的电话》《白釉砂锅的故事 》。今天书评君带你看的这篇文章,是陈赛为这本书写的一篇书评。

在文章中,陈赛将《哈利·波特》中的“厄里斯魔镜”与安房直子的“童话森林”进行对比,探讨现实世界和幻想世界孰轻孰重这一话题。对于J.K.罗琳来说,“活在真实的世界里,与现实发生真切的联系”更重要,而对于安房直子来说,幻想更重要,她愿意沉浸在幻想中,而她的童话人物也都从幻想的森林中走出来。

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内文图。

那么对于读者来说,现实与幻想的边界在哪里呢?也许安房直子在她的童话《来自大海的电话》中给出了一种回答。在这个故事中,男孩松原的吉他弦被螃蟹们弄断,于是螃蟹们修理吉他,并给了松原一个海螺电话。

拿到来自幻想世界的海螺电话的松原并没有耽于幻想,幻想反而给他普通的日常生活增添了许多快乐——“一想到海螺电话,不管是上学也好、去打工也好、走在街上也好,都开心得不得了。松原突然觉得,也许比起自己弹吉他来,在海螺电话里听螃蟹弹吉他要有意思多了。”

撰文 | 陈赛

安房直子的童话

出于“对消亡的东西的憧憬”

我读过的第一个安房直子的故事,是《狐狸的窗户》。一个猎人在山间迷路,遇到一只会变形的小狐狸。它将猎人的手指染成蓝色,搭成一扇菱形的窗户,就可以从这个窗户里看到已经逝去的爱人。不幸的是,猎人不小心洗了手,从此再也无法看见窗户里的风景。

《狐狸的窗户》很容易让我们想到哈利·波特的厄里斯魔镜。Erised (厄里斯) 反过来,就是Desire (欲望) ,就像镜中的映象。发现这个魔镜之后,哈利几次深夜坐在厄里斯魔镜前,望着镜中的家人,久久无法离去。后来,邓布利多告诫他,镜中只是幻象,而非现实,我们需要活在真实的世界里,与现实发生真切的联系。

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内文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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邓布利多的告诫很有道理。毕竟,哈利的父母已经死去,再强大的魔法也无法让他们复活。但是,我们真的应该把魔镜收起来吗?

对于安房直子来说,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会是一个大大的“不”字。她曾经说过,她之所以写幻想小说,是出于“对消亡的东西的憧憬”——“对消亡了的、谁也看不见的东西,以及对弥漫在废墟之中的不可思议的色彩的幻想,吸引了我。”

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,我们的眼睛看不到,耳朵听不见,必须借助一些特殊的手段或者工具才能一窥究竟。比如,望远镜、放大镜、显微镜。再比如,距离、间隔也是一种很有效的手段,就像美国作家厄苏拉·勒·奎恩说的,“如果你想看看地球有多美,就应该站在月球上看;如果你想看看生命有多美,最好站在死亡的视角”。

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内文图。

在安房直子的这本小说集里,我发现几乎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“看见”或者“听见"的神奇瞬间。

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里,寂寞的月牙熊借助北风少女留下的手绢,听到了雪的声音、风和雨的声音、树叶和花朵的声音。换句话说,他听到了寂寞的回声。

《来自大海的电话》里,男孩松原因为吃了螃蟹们的沙子点心,所以能听见海螺里螃蟹合唱的声音、吉他的声音和海浪的声音。

《有天窗的小屋》里,主人公因为将一朵花的影子占为己有,得以进入与一棵树的对话。

手绢也好,沙子点心也好,一朵花的影子也好,在安房直子的笔下,都是开启某个神秘宇宙维度的钥匙。但是,它们在我们心中唤醒的感觉又如此不同。手绢是寂寞的,沙子点心是明朗的,而一朵花的影子则带着恐怖的气息了。

J.K.罗琳的哲学是实用主义的:魔镜的功能是一次性的,它映照出哈利·波特心中真正的渴望是爱、是家庭,这些在现实生活中是可以去追求,也值得去追求的。一旦他明白了这个道理,就可以将魔镜收起来了。

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内文图。

安房直子的哲学则是东方隐逸式的。据说她一生深居简出,远离尘嚣,甚至拒绝出门旅行。现实世界和幻想世界给她选,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。用她自己的话说,她的心中有一片可以称之为“童话森林”的地方——“那里一片漆黑,总是有风呼呼地吹过。不过,像月光似的,常常会有微弱的光照进来,能模模糊糊地看见里头的东西。不知是什么原因,住在里头的,几乎都是孤独、纯洁、笨手笨脚而又不善于处世的。我经常会领一个出来,作为现在要写的作品的主人公。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里的熊、《雪窗》里的老爹、《蓝的线》里的千代,都是从同一片森林里出来的人物。”

安房直子童话的源头

安房直子自小熟读西方童话,写作也深受影响,但比起安徒生、格林兄弟、《一千零一夜》,她的“童话森林”显然更纤细、更温柔,也更美。

《黄昏海的故事》里,我们能看到《美女与野兽》《美人鱼》的某种变形,但那个因为背叛了自己的诺言而被海龟纠缠不休,终身不嫁的可怜姑娘,却是典型的日本民间传说里走出来的。

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内文图。

《有天窗的小屋》里,我们能看到安徒生的《影子》的影子。和安徒生的《影子》一样,这也是非常诡异的故事。一个身心遭受创痛的人前往一个林间小屋疗伤,在一个满月之夜,他无意间摘下了月光投下的一朵辛夷花的影子,他不顾辛夷树的请求,带着那朵花的影子逃走了。最终,人重获新生,而树则枯竭而死。从经典童话的视角来看,这个人的行为无疑是非常自私的,根据道德训诫的原则,他本应遭受严厉的惩罚。但在这个故事里,却只是一声叹息而已。因为人与树的行为,都是出于求生的本能,对生命能量的渴求,与对错善恶无关。

在寂寞和忧伤的基调之外,安房直子的小说有着极强的视觉辨识度。《狐狸的窗户》给人一种强烈的印象派的感觉,像莫奈的睡莲,又美又忧伤。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则有一种荷兰静物画的意趣,孤独的月牙熊坐在椅子上,静静地凝视窗外的风雪,仿佛是在凝视生命的荒凉与虚空。《有天窗的小屋》则像是一个描绘在浮世绘上美得令人窒息的月光下的梦……

音乐的色彩让童话更忧伤

安房直子的小说中还经常提到音乐,但连她的音乐也带着画的质地。月牙熊形容小号是一种寂寞的乐器。“虽然发出的声音很大,却奇妙地带着一种悲伤的回音,如同落山的夕阳。”北风太太的小提琴拉出的小步舞曲,“细细的琴弦颤动着,产生了一个个音符,架起了一座音色的阶梯。熊怀着一颗寂寞的心,一步步朝那音乐的阶梯上爬去”。

那么,问题来了,安房直子的童话森林,我们可以长久地沉溺在其中吗?这样,算不算逃避现实呢?

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内文图。

我是这样想的。她从童话森林里带出来的这些色彩、音乐、意象,以及那些“孤独、纯洁、笨手笨脚而又不善于处世”的主人公们,一旦走进我们的心中,就会像月亮的恶作剧一样,真实而鲜明地改变我们心灵的风景。下一次,当你看到一朵辛夷花的时候,就会想起它在那个月夜魅惑的银色影子;下一次,当你听到北风吹过时,你的耳边会响起明亮悲伤的小号声,圆润悠扬、像阶梯一样层层上升的小提琴声,以及白色的雪花飘落时扑、扑、扑的声音;下一次,当你将手指搭成一扇菱形的窗户,也许,只是也许,你会看到那些早已逝去,却令你流连不已的故人。

本文经出版社授权摘编自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一书。作者:陈赛;编辑:王铭博;校对:卢茜。题图为上海译文出版社出品童话集《北风遗忘的手绢》封面。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,欢迎转发至朋友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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